推廣全民藝術,堅持中西、傳統與現代相結合
不久前的「台灣月」,打擊樂團在文化中心露天廣場上演了兩場野台演出,有用中西打擊樂器演繹的多首經典作品,也有用生活物品製成的有趣的打擊樂器演奏的兒童音樂會。朱想介紹好的打擊樂作品,也想把打擊樂的活潑、親民跟大家分享:「藝術可以高高在上,也可以很平民,可以做精緻藝術、做意念的表達,但更重要的是跟民眾的接觸。」他是一個來自三峽廟口的孩子,「我常常覺得台灣的文化中心就是一個廟口,很多人在那裡聊天喝茶,我認為它是最古老的文化中心,這次來香港,我們很開心是做這樣的事情。」20幾年前,他們就去廟會、公園、兩廳院門口、社區等不同地方演出,那些小朋友聽眾如今已經30多歲,成為了忠實觀眾,而打擊樂團也發展出十分細緻的演出類型,如經典、推廣、親子、節慶、校園、實驗性作品等。
「傳統與現代融合,西方與本土並進」聽起來像是口號,卻可在他們的演出中真切體會到。朱學西洋音樂出身,但傳統於他而言十分重要。他初回台灣時,就說要將中西、傳統與現代結合,那時,大家都覺得怪怪的,甚至有人譏笑,現在卻成為顯學。他第一次將京劇鑼鼓加入演出時,請了著名的京劇鼓師侯佑宗先生坐在首排,大家便不敢冷言冷語。在他麾下,所有團員都要學習傳統樂器,演出也嘗試與傳統跨界合作。之前在台灣、大陸巡演的《木蘭》就是將打擊樂與京劇融合,演員要學習京劇十三響、十八棍,用身體、棍法打節奏,打音色。一開始團員經常會問朱:「我是打鼓的,為甚麼要來打木棍,拍打身體?」「但當他們在舞台上演出時,也就明白了這個打法是傳統京劇的基本功,也是現代音樂的特色,無論是中是西,都已經變成完全內化的東西。」朱也曾是國立臺北藝術大學的校長,學校藝術科系的學生都要學習傳統文化,音樂系的學生必須學兩年的傳統音樂,從第一任校長已是如此,「以前在華人的領域中,中西是分開的,我們將他們結合。」
朱宗慶還有甚麼角色?還做了甚麼事?
朱成功地在台灣推廣了打擊樂,也讓樂團的足跡遍布世界,有人以為他的成功是因為背後有很大背景,但朱說他只是一個鄉下長大的孩子,是一個打鼓的,但他做了很多事。以前讀其文章,總覺得他是溫和的人,但他說他以前很凶悍,因為管理著這麼大個樂團,但現在越變越慈祥,眼前的他仍然以極快的語速說著,好像有用不完的熱情與分享不完的故事。
他是少有的獲得EMBA文憑的音樂家,他是音樂系的教授,也是藝術行政管理的教授,他為了推廣音樂去做行政工作,但他要團員將演出與行政分開。1989年,他創立「財團法人擊樂文教基金會」,負責樂團的經紀與行政事務,讓樂團的演出與行政分開。「藝術家在舞台上演出需要掌聲,行政人員的成就在於看到藝術家的成功來自他的規劃和推動,我是中間人,我要讓接受掌聲的人做得更好,讓行政工作者覺得有成就感,兩邊要兼顧,所以我比較特別,我心理滿足來自於讓兩邊的力量得到平衡。」
1993年,他覺得有個問題很嚴重,很多人覺得打擊樂就是朱宗慶,朱宗慶就是打擊樂,他覺得很榮幸,卻不健康。於是他創立了「國際打擊樂節」,把世界最好的打擊樂團請來台灣。「對內要扎根做好,但對外要國際,看不到世界不行。」國際化的同時,也必須提升台灣創作的水準,基金會委託作曲家創作了兩百多首作品,「以前,大家說國人作品是票房毒藥,我說是票房保證,鼓勵委託創作才有新的品牌和價值。」1993到2002年,朱甚至要求在「國際打擊樂節」演出的外國打擊樂團演出一首國人作品,將台灣的擊樂作品推向國際舞台,也刺激台灣作曲家的創作強度。
在朱的講座中,西九表演藝術行政總監茹國烈說,在香港很難想像一個樂團把演出、教學、推廣、研究做得如此全面,卻完全沒提過政府。但我想問,這麼多年,他是否有遇到挫折?「在樂團中,政府贊助佔百分之十五,政府很重要,不過我不會有太大依賴,因為政府都不可靠,全世界都一樣。我們要自立,不幫,我們就自己來,這是我們喜歡的東西,不要怨東怨西,哪個行業不辛苦,不要以為只有藝術比較辛苦,士農工商都一樣。我的挫折比掌聲多,只是我的習慣或者說中國人的看法——報喜不報憂,你報憂,沒人同情你,反而怕你帶來麻煩。你報喜,他就會鼓勵你。做就對了!」他仍然一直在做,現在的他有三個夢想,一是多陪女兒,二是日後女兒出嫁能嫁到他們家隔壁,三是讓朱宗慶打擊樂團成為沒有朱宗慶的打擊樂團。